何诱仙

“我用了四年和社会脱节,提前过完了这一生。”

【龙族阅读体】清白在人间

》第八章

  

  

博士通过广播对大家宣布,莫斯科来的邦达列夫少校正设法帮助黑天鹅港解决冬季物资,物资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黎明前狂欢。”谎言和大量物资编造出来的一个极乐世界,让他们在肆意挥霍里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雷娜塔钻了出来,像只觅食的小野猫那样在箱子中间爬动。她并不很紧张,这不是她第一次沿着通风管道外出“作业”了,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开始她会吓得瑟瑟发抖,但渐渐地她熟悉了“游戏规则”。这游戏很容易玩,零号的话就是游戏规则,只要一板一眼地按照他说的做就绝对安全。


“他就会忽悠小女生。”酒德麻衣的睫毛颤了颤。


“他不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吗,不然我们怎么会追随他。”苏恩曦伸了个懒腰,语调慵懒。


看向熟睡之人的四目相接,那两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雾一样的朦胧一层一层的流过,而掩藏在那雾之后的竟是如此瑰丽。


“人类真是容易被物质享受迷惑的族类啊。”邦达列夫坐在壁炉旁,往弹匣中填入一颗颗钢芯弹,“您只是提供了额外的燃油供他们取暖,给男人发烟酒给女人发丝袜香水给孩子们发新衣服,他们就彻底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愚蠢又脆弱,只需要一点点物质就会满足。这个港口里的男男女女们正期待着圣诞夜的舞会,士兵们憧憬着能在舞会后把女护士推倒在床上,男孩们期待能跟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弱小的东西是没有权力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博士站在镜子前,扣好衬衫的扣子,戴上镰刀铁锤图案的袖扣,“不过很快就不一样了,被龙类基因加强之后,新的人类将会诞生,人类的一切劣根性将被根除!”


赫尔佐格说的话就像是隐匿在阴暗潮湿处的一条毒蛇在冲你嘶嘶吐着舌头,令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那油然而生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趴在你的脊骨处,随着血液四处流窜至你的全身,直至最后麻痹心脏,让你在绝望与痛苦中死去,不得安宁。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我们一定会下地狱的吧?”邦达列夫低声说。

“神从不惩罚恶行,否则我应该活不到这个年纪。”博士淡淡地说。


“见鬼,我居然觉得他说的对!”诺诺说道。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不公平的她知道,进入陈家,她一直以得到陈父的欢心作为嘉奖而努力,陈父对兄弟姐妹对她的欺凌这件事视而不见,可以说陈父对他们之间的斗争甚至于还乐见其成,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跑了进来,那天是一个兄弟养的狗,放出来,准备咬死她,而那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管家的束缚把她抱在怀里,恶狗啃食她的身体,却未伤及她分毫,她不明白,她底是谁,后来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她只记得自己守着这个女人直到女人被护士拔掉氧气管,被医生宣布死亡。


后来有人告诉了她这个女人的身份。


原来是妈妈啊。


陈父还是没有出面。


那天她拿了一把水果刀,把那个兄弟绑在床上,捅了他二十一刀,医生说他成了残废,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兄弟,不过她也不关心对方的生死,而他养的那几条恶狗,被她在食物里下毒,全部药死了,她环抱手臂,冷冷的看着它们发疯,互相残杀。


陈父没有出面,只是让人给了她一张卡,和一间只属于她自己的房间。能惩罚一个人恶行的办法永远只有另一个人拿起刀。


今夜就是一场狂欢节,没有规则的狂欢节,今夜他们想做的事都能做,没有人会斥责他们。今夜是他们梦想成真的日子,但他们还需要一件祭品。就像人类在还蒙昧的时代,每逢好日子就要祭祀一个处女给天神,还要围着她载歌载舞。

雷娜塔就是他们选中的祭品,因为在这里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雷娜塔把手伸到了裙子里,拔出了她藏在裙角的小刮刀,这是她从仓库中某个破旧的工具盒里偷的。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件武器来防身,但现在她准备用这柄刮刀扎进自己的心口,她很想回家,但也不在乎死去。

她心里一直存着一个梦想,将来她会长大会发育,变得漂亮,有人会彬彬有礼地邀请她跳舞,在月光下轻轻地吻她的指背,她会爱上那个人,那个人也爱她,为了那个人她可以做任何事。她不想像只羔羊那样,被野兽一样的安东吞噬,如果是那样她不如死去。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原来那场舞是这个女孩蓄谋已久。他帮了她许多,她来帮他,而他才是真正利益既得者。他的心在那一刻平静下来了,是突然而然的,没有理由,是这样就好,是这样他就不用亏欠那么多的人,不用掰着指头算账,压在他心头的重量轻了一轻,那个小姑娘的腿脚在西伯利亚的风雪里冻得僵直,肌肉血管近乎坏死,他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你还好吗”,泪突然就从他的眼角滚落了下来,嘴角却微微上扬。


至始至终,都是我欠你。


安东狗一样从人群下钻了进来,凑上去吻她的嘴唇。他愣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好像失去了乐趣,因为雷娜塔的嘴唇冰冷苍白,就像是死人的嘴唇。

“啪啪啪”三声,机械密码锁依次弹开。开门的吱呀声并不多么响亮,却在一瞬间压过了金色大厅中的喧嚣。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他们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门边,陌生的男孩双手抱怀,靠在桃花心木的大门上。雷娜塔从没见过零号这么闪亮。他戴着漂亮的熊皮帽子,穿着雅致的藏青色呢子风衣,领子上别着银色小天使的徽章,就像贵族少年出猎归来,误入了跳舞场。零号转身把门重新关上,走到舞池中央。他所到之处,人们自然而然地让开道路。

零号用身体隔开雷娜塔和安东,伸手把雷娜塔拉了起来,不紧不慢地为她整理裙子,把扯开的肩带重新归位,把扣子扣好,用手帮她梳理头发,用手帕擦去她身上的烈酒,最后打量她浑身上下,露出不屑的神情:“这种板状的身材居然也能让人发狂?”

他转身面对安东,露出痞气的冷笑:“嗨!你为什么碰我的女孩?”

自始至终零号那痞气的眼神都没有变过,并未流露出暴戾,也不声色俱厉,他满不在乎,还有些不耐烦。好像他做这一切理所当然,他的女孩被别的男孩冒犯了,他现在要给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跟你说了十点之前要回家嘛,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零号拉着雷娜塔的手走出人群。

…………

“生日快乐。”零号用袖子给雷娜塔擦眼泪。

雷娜塔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不停地流眼泪。她这时才感觉到锥心的恐惧,刚才安东是真的想要强暴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而不是零号那次的假模假样。她现在难过得恨不得蜷缩起来,找个没有人的角落放声大哭。

“喂喂!”零号压低了声音,“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地呢。”

雷娜塔还是哭。

“喂!他们又没有拿你怎么样!我不是已经及时出现救了你么?你全身上下什么都没少,还是个小处女,还没发育,连胸都没有,这时候他们扯你的衣服也什么都看不到啊!”零号有点不耐烦了。

雷娜塔继续哭……零号长长地叹了口气。

“汪!汪!”零号忽然变了脸,冲着雷娜塔学狗叫,讨好的眼神就像一只小海豹。

雷娜塔呆呆地看着零号,她的嘴角本来是瘪着的,可慢慢地那个小哭脸被某种力量抚平了,她不小心地露出了一点笑容。零号就像魔鬼,魔鬼们很聪明,他们不想让你哭的时候,总有办法安慰你,因为魔鬼太懂人心。

“来!跳支舞!反正已经来了!”零号拉起雷娜塔的手。

没人能想象一个在拘束衣中长大的男孩居然是舞场高手,从水兵舞到华尔兹到探戈,他跳每一种舞都行云流水。雷娜塔从没学过舞步,可看着零号的眼睛,跟随他双臂的指引,她就能踩准节拍。零号像是魔术师,雷娜塔是与魔术师共舞的白鸟。

…………

零号摸摸雷娜塔的头,“你的血统太优秀了,致幻剂对你是没用的,低贱的族类怎能以那些肮脏的东西伤害你?”

“我该怎么办?”雷娜塔问。

“还记得通风管道的地图么?”零号说,“从通风管道回到你住的那栋楼,来零号房找我,要快!我们必须在零点之前撤到安全距离之外,希望狗狗们能跑得快一些。”

他直视雷娜塔的眼睛,目光深邃:“按照我说的做,很快你就会获得自由。现在出发吧,快跑!快跑!快跑!”他的唇边带着一丝轻笑,“我的小公主!”


“王的所有物又怎会允许别人触碰。”路麟城缓缓地说。他声音发涩,嗓音低沉而有力,这个文质彬彬,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从进到这陌生的空间里就一直没说过话,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他和乔薇尼,他的妻子坐在一起,两人没有挨的很近,也没有隔得很远,他们之间的氛围怪异却又出奇的和谐,他就像平常夫妻里的男主人,背靠在椅子上,垂着眼,手里夹着一只香烟,时不时的动作也只是掸掸烟灰,直到此刻才流露出了一点关于s级混血种应有的厉色。


记忆是好远之前的事了。


他余光瞥了一眼乔薇尼。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出来,索性就不说了,他是路秘书长,能陪妻子孩子同死,却无法共生,还能说什么呢,立场之外各有选择,便不必多说。


“最后看一眼您成就梦想的地方吧。”邦达列夫眺望着那座被熊熊烈焰笼罩的建筑,“至少为死者默哀,要掌握世界的手果然不得不沾满鲜血啊。”

坚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背,那是邦达列夫的马卡洛夫手枪。钢芯弹一枚接一枚洞穿博士的胸膛,把那颗衰老的心脏撕成无数碎片。博士吐出一口鲜血,里面混合着肺部的碎片,他的肺部也被顺带摧毁了。他强撑着转过脸看着邦达列夫,眼睛里满是震惊。

“没有我……你们没法完成研究……”他嘶声说。

“我们根本没想要完成你的研究。”邦达列夫的双瞳中荡漾着华美的金色。

“你到底……是谁?”

邦达列夫一把扶住博士,用空气针给他注入肾上腺素:“再坚持一分钟,看看最华丽的一幕。”


昂热没忍住,又掰断了椅子的扶手。如果不是因为这支肾上腺素,他就不会失去他的朋友和老师,他可以在老师们的指导下,和山彦,梅涅克,酋长老虎鬼一起建立名为“卡塞尔”的学院,闲暇时间还能去叹息桥上,梅涅克和山彦站在桥上看他怎么和女孩子说话。他其实说谎了,和路明非说的到今天他已经不怪莫德勒都是假的,谁能够做到真正的圣人无私,他失去的是他的全世界。


白鹳则低空高速掠过雷娜塔头顶,试图确认目标的身份。那显然是个孩子,中队长心里颤抖了一下,虽然他清楚军令的严苛,但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对孩子开枪他于心不忍,于是第一次俯冲时他下意识地偏转了枪口,一线弹坑贴着雷娜塔的脚边布下,溅出一人高的雪尘。

雷娜塔不敢动,距离她大约一百米,零号躺在睡袋里。她想跑到零号身边去贴着他,那样她会觉得略微安全些,哪怕只有一秒钟的安全感也好……她并不是希望零号能忽然站起来做些什么,她已经明白零号只能在某个类似梦境的空间中为所欲为,而黑蛇已经不在身边了。

如果森林中藏着两匹野斑马,被猎人发现的那只会跑向另一只寻求庇护么?这种举动没有丝毫意义,只会把同类也害死,可在致命的弹幕中谁能抗拒那种冲动呢?

雷娜塔没有动。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她轻声说。

这是她一生中的第一个誓言,她决定遵守这个誓言。

……………

中队长不想继续耽误时间了,他把武器切换为蜂巢火箭弹,这是比较仁慈的杀人方法。

雷娜塔满脸是血,一颗子弹擦着她的鼻梁过去,犁出一掌长的血痕,伤痕深达一厘米,任何整容医生看了都会说那是无法治愈的。她的脸还没有来得及照亮某个男孩的眼眸就永远地毁了,鲜血漫进了她的眼睛里。

真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么?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还是没能回家去找爸爸妈妈……

“就这么死了么?这是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所期待的人生么?”有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嘶吼。

“不,这不是我期待的人生。”她喃喃地回答。

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仿佛一千个太阳在燃烧,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血性在她的血管里奔腾。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德什卡1938”,那是能够击落战斗机的武器!零号把它准备在这里,一定是有用的!她要按照零号的安排,坚持到最后一刻!她要逃出这个地狱!

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这一生还不曾知道爱和幸福,不能死在这里。

她用细弱的胳膊把机枪枪口抬起,转向俯冲过来的苏27。她从未学过操纵这件武器,但当她握住枪柄,她的眼睛仿佛看穿了这件武器的每个细节。德什卡1938化作无数剖面图涌入她的脑海,一瞬间这沉重的铁家伙就被拆解成了几千个部件,分析、分析每一个尺寸,分析、分析每一处关联!

大脑如超频的电脑那样运转,她头痛欲裂又仿佛进入了全新的世界,信息流在她眼里不再是秘密,被彻底地拆分开来!分析!分析!分析……分析完毕!重新组合为武器!

她理解了这件武器,便如武士理解他的剑。


立下诺言是需要决心的。


这一路上,我们交换自己的绝望与悲伤,希望与快乐。


“无用的怜悯,固执的女孩。”源稚女叹了口气。男人那张皮相清丽稚嫩,眉眼间又透露着妩媚,此时挂着一丝嘲讽,他心底始终残留着那个带来的寒冷,他不相信真心,也不见得坦诚,是开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支白百合,孤傲,易碎。在那座名叫“鹿取”的山间小镇里,有人辜负了爱。


源稚生愣了一下。


中队长忽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机,仿佛一柄利剑指着他的眉心!他按下发射钮,高爆火箭离开了蜂巢,同时雷娜塔扣动了“德什卡1938”的扳机!

枪口并未吐出火焰,扳机锁死了,子弹卡在了枪机中。雷娜塔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结局了,她本可以在空中击爆火箭,但这支枪太古老了,所以卡了壳。火箭弹擦着雷娜塔的肩膀掠过,在背后爆炸,高温和巨大的冲击波把她浑身的衣服和皮肤都撕裂烧毁。她被冲击波远远地抛了出去,弹片深入她的各处脏器,削去了一块颅骨,烧毁了美丽的长发,她身下的血斑越来越大。

她想起了爸爸妈妈。眼泪无声地涌出,又迅速地冰冻。她用尽最后的意识抱紧了佐罗,布袋小熊被她用身体挡住了,没有被爆炸的火焰波及。

这时金色的光照亮了她的额头。

“怎么被打成这样啦,我的公主变丑咯!”有人摸着她的脑袋轻声说,“起来啦,雷娜塔。”

雷娜塔隐约看见那双小海豹般讨好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晃动。战斗机走了么?她的意识一片混乱。零号醒来了,而她就要死了。

“我要死啦。”她轻声说,忍不住哭了起来。

零号蹲在她身旁,无所谓地看着这团模糊的血肉:“你这个傻妞,为什么不往我那边跑呢?我帮你收拾他们啊。”

雷娜塔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爆炸摧毁了她的一部分神经。她的视野正渐渐黑暗下去,那是死神的阴影笼罩了她。她伸手在空中胡乱地摸索,想握着零号的手,感觉一点温暖。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她喃喃地说。

零号愣了好一会儿,低低地叹了口气:“傻妞,你没被人骗过么?誓言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啊!只有你对别人还有用的时候,别人才会遵守誓言。现在你给炸成这个样子,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也就没必要遵守誓言了。”他抚摸雷娜塔燃烧着的金发,“可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你增加了我的负罪感诶!好吧我确实是个坏人,可我讨厌欠人东西。”

“重新缔约吧,从今往后我将始终带着你在我身边,不放弃,不远离,而你要好好地活着,始终对我有用,如果有一天你对我没用了,我还是会扔掉你的哦。”

“可我要死啦。”雷娜塔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雷娜塔,你不会死的。记得Papaver radicatum么?它是不会死的,世界上永远有一种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归来。”零号把白铁盒子放入她的手中,一株嫩黄的北极罂粟在极寒中盛放,花茎绿得让人想起春天。

“我曾许诺用自由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你说那是你唯一的生日礼物。每个女孩都该有生日礼物,没有生日礼物的女孩很可怜。”他亲吻雷娜塔的嘴唇,“要活下去,雷娜塔。外面还有很多很美的东西,你还没有来得及体会,比如拥抱,比如亲吻,比如男人和女人的相爱。所以,不要死。”

他把雷娜塔放在冰上,捧起雪盖在她的脸上,念诵古老的证言。恍惚中雷娜塔看见了涟漪,那是温暖的水,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臂托着她,把她沉入温暖的水中。这是一场洗礼,是她的新生。为她施洗的是笼罩在阳光中的零号,他把她从水中捧出,亲吻她的嘴唇。

那是欢迎的礼节,仿佛数千年离别后的重逢,如此欣喜又如此了然,他们之间有一份以数万年为计的契约,一份能使死者重获新生枯花再度盛开的契约,今时今日他终于持着这份契约回来找她,对着整个世界申明拥有她的权力。

那是她的命运!


不可谓是不震惊,那是什么,起死回生,数万年为计的时光,四舍五入就是长生啊,他们掩藏着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各异的心思。


“神的赐福吗。”施耐德开口,是钝感的嘶哑,混浊的眼底影影绰绰的映着些什么。


“哥哥,害怕。”绘梨衣举起她的小本子,眼巴巴的望着他,瞳色清澈,“我想sakura。”她是没有自由的金丝雀,常年被关在源氏重工不得四处行走,后来更是因为一些事情他们送她“自由”,令她失去了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源稚生揉了揉她的头发,他对她是有愧疚的,声音无奈,“绘梨衣,听话。”绘梨衣抿着唇,眼角微垂,难过的神色表露出来,像只被雨淋湿了的小猫咪,源稚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他不是没有兄弟,他有个弟弟,但稚女平时都是自己哄自己,完全没让他操过心,何况面对女孩子的绘梨衣。


“绘梨衣。”源稚女伸过来一只手,递给了她一个游戏机,柔声,“最新出款的游戏,听说路君以前很喜欢,一会儿你可以找他和你一起玩。”


“谢谢哥哥。”绘梨衣听了一下子就转变了情绪,笑的浅浅的,还喊了稚女哥哥。


源稚女,“绘梨衣高兴就好。”他一开始并不喜欢绘梨衣,知道这个女孩存在的时候他只觉得满心愤怒快要溢出来,可当了解了绘梨衣,他又只是心疼这个猫一样的女孩儿,他真的把绘梨衣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


“稚女……”

“哥哥。”


“拿起了武器就必须要做好死亡的觉悟。”路明非说完喉间不受控制的涌上一阵痒意,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剧痛的小腹,弓着背,低低的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他直起腰身,黏腻沾染在手心里,顺着手指的缝隙滴落在黑色的风衣上,他拿开手,是一大摊血渍,鲜红色里还有结块儿,像是人体的某些器官组织的碎片。


“怎么会这样?”楚子航罕见的慌乱。


路明非没有回答他,而是抽出来那张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般的领巾擦拭起来手,擦的并不干净,帕子原本就不干净,路明非也没要求太多了,擦了个七七八八就无所谓了,把它随意丢弃,抬起左手用大拇指揩去唇边血迹,才半哑着嗓子说话,“可能只是一些内伤吧,没事的师兄。”


楚子航认真,“路明非,告诉我,允许我为你担心。”


那双黄金瞳直视他的滋味………蛊的他神思恍惚,张口答了个“好”。


零号纵声狂笑,随手挥洒出成片的弹雨,所有的蜂巢火箭都被摧毁,苏-27的机身被无数子弹穿透。它掠过零号的头顶,炸成巨大的火球。

僚机雨燕目睹了这一幕,机师完全傻了。那个冰原上的少年根本不能再看作“人”了,他随手挥出的就是美军巡洋舰上“机枪密集阵”那类的攻击,他仿佛握着这世界上所有的权柄,每个权柄都能在瞬间要了雨燕的命。

………

物理规则对这个男孩而言完全是被忽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饱和的火力吞没他!


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这个男孩奇特的能力,至于一向以饮龙血的贝奥武夫家族的那位主事是前面言辞过激被封了嘴的,现在还没到他解禁的时间点。


“如果物理规则没有作用,那么言灵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有人针对这一条提出了疑问,并开始讨论。


“龙族那么巨大的生物一般都是肉搏吧,言灵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黑魔法攻击。”一位出过许多任务的资深专员耸了耸肩。


芬格尔伸了个懒腰,疏松骨头,“大约是为了防止混血种自相残杀吧。康斯坦丁当初不就是被弗丽嘉子弹包围吗。”


就这个问题引发了热议。


“有时我看你们如此卑微可怜,然而更多的时候你们的愚蠢无可饶恕!”零号仰望天空。

白骨的双翼突破他的背脊展开,气流托着他升入空中。零号张开双臂,仿佛被捆上十字架的耶稣,似乎因为痛苦而微微痉挛,汹涌的黑色气息从他的眼睛、鼻孔、嘴、耳朵里喷出,汇聚在一起,毒蛇般缠绕在他身体表面,高速流动。

他独自浅吟低唱,声音响彻天地间,虽然隔着驾驶舱厚厚的玻璃,机师们也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醒来吧畜生!”他忽然睁眼,金色的瞳孔照亮了半边夜空!


“白骨双翼?他难不成是那位白色的皇帝?”曼施坦因倒吸一口冷气,别忘了在第一部路明非无法与龙文共鸣的时候他和古德里安曾在地下档案室里做的事,为了敷衍施耐德,他不得已编造出了一套说辞,可没想这玩意儿成真啊。如今施耐德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与那时相比他自然是不用小心翼翼,可耐不住周边坐着一群级别,年纪高出他不知道多少倍的人。


“完蛋了”三个字在他脸上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这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的风纪委员只能故作遮掩掏出手帕以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光环缓缓下降,巨大的龙骨在列宁号的甲板上躺平了。邦达列夫走近这不可思议的巨大残骸,伸出戴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那些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骨骼。

在激光的高温高压下龙骨也承受不住,切割很快就完成了,邦达列夫用一个带柄的吸盘把龙眼提了出来。龙眼约有篮球大小,跟鲸类的眼球差不多,冰冻了多年之后它好像已经石化了,看起来很像白色大理石,表面有着细密的细纹。

邦达列夫轻轻地擦拭龙眼表面,很奇怪的,眼球本该连着丰富的血管和神经管,但这颗龙眼上完全看不出来,它干净得就像是颗鸵鸟蛋。

“这么多年来,赫尔佐格居然没有意识到他的脚下孕育着一头真正的古龙。”邦达列夫叹息。

眼球忽然震动了一下,邦达列夫感觉到从天而降的重压,几乎要把他压垮。那是一种威严,令人震撼的威严,如同神降临在世间,只需一个呼吸就能压垮人类!一个领域从龙眼上开始扩张,邦达列夫耳边响彻刀剑轰鸣般、暴风海啸般的巨声,又仿佛成千上万的神祗齐声呼喝。

“快!液氮!”邦达列夫大吼。


李雾月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后腰痛,那把三菱军刺是世界树枝,再进几寸,他就能死的骨头都不剩。


你妈,谁稀罕做培养皿啊。


黑色的影子横扫着风雪而来,它所到之处,冰原上的雪全部被扫上天空,露出下面坚硬的冰层。它就像是划破空气的黑色利刃,但是那么巨大,风雪中它的独眼比苏27的灯还亮。

“那是……蝙蝠?”副中队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大的蝙蝠,它如果在晴天的夜里飞过,星辰都会被遮蔽。那是一条龙,一条残缺的龙,它的牙齿间流淌着闪电,浑身铁鳞奏响灭世的音乐。那是荷载了雷娜塔那么多年希望的朋友,此刻它被唤醒了,重获伟大的生命。

它和弹幕正面碰撞,黑暗的空间完全被烈光占据,它穿过烈光扑击那些苏27,就像鹰扑杀雨燕般。把苏27的金属机身撞得粉碎。


“原来是在这里泄露了行踪。”零喃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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