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诱仙

“我用了四年和社会脱节,提前过完了这一生。”

【龙族阅读体】清白在人间

  

  》第九章

  

  

  

“当然当然!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契切林先生搓着肥胖的手,“您能在档案中把她的名字改掉么?我觉得保留叶夫根尼[1]没有必要……您看,她已经是国家的了,没必要冠上父名……”

男孩善解人意地笑了:“理解,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从此她就属于我了。不会有人因她而再度找上您,叶夫根尼可以抹掉,连契切林都可以抹掉,雷娜塔也可以。”

“那可太好了……”契切林先生伸手去抓那些钱,但他没能说完这句话。

一柄古老的黑色军刺贯穿了他的心脏,军刺的另一端握在男孩的手中,军刺两侧的凹槽中鲜血迸射。男孩从公文包里缓缓抽出这柄军刺时,开心的契切林夫妇正在相拥庆祝。契切林夫人的惊呼声还没出口,男孩已经从契切林先生的心脏中抽回了利刃,反手刺入契切林夫人那被无数男人爱慕的酥胸中。契切林先生已经无力发出惨叫,跌跌撞撞地后退,撞倒了几排书架。男孩缓慢地拧动军刺,让契切林夫人的鲜血从两侧血槽中喷涌而出。

他猛地一抖手腕,军刺抽回,契切林夫人以天鹅之死的优美姿势倒在桌上。

“对于蝼蚁的存亡,我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因此把自己的手弄脏。但我答应过那个傻妞要帮她找回家庭……可你们居然不要她了,她会很难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些事是我办不到的啊,这会让我很难堪的。”男孩用手帕擦拭着军刺,“与其告诉她父母是畜生一样的东西,不如骗她说:‘你的父母都已经死了,他们在有生之年里一直等待着你回家,可惜他们没能挺过这个燃油缺乏的寒冬。’”

“所以,去死吧。”他推倒书架盖住契切林夫妇的尸体,从壁炉里夹出一团火灰扔在散乱的书籍上。这么做的时候他哼着歌,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变坏了吗,我居然觉得这个疑似龙类的家伙做的有点合我心意。”这位漂亮的维多利亚女伯爵眼神透露着惘然,有点像社会上经常形容年轻大学生的那种,还带着一股子不染世俗的清澈。


“可能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这个龙类就是这对夫妻的报应。”冈萨雷斯说起了烂话附和她。


“当正义不能被得到的时候,暴力也算一种公平。”苏恩曦笑笑。


闲极无聊的女人们悄声议论着,她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低声了,可没料到这些话完全没有遗漏地流入了雷娜塔的耳朵。整个候车大厅里每个人的说话声她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超越常人十倍百倍的超级听觉。

雷娜塔低着头,聆听着整个世界的喧嚣。

这就是所谓觉醒。每天夜里她都听见新生的血液如激流般冲刷着自己的血管,那属于龙族的血液渗透到全身的每个细胞中,每个细胞仿佛都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大口地呼吸着。

变化的不仅仅是内在,还有外表。一个月前她还是那个脸上有雀斑的瘦小姑娘,像只发育不足的小奶猫,如今她所到之处,惊叹声不绝于耳。她曾经暗地里羡慕霍尔金娜,现在她的美比霍尔金娜还要夺目。

她身体愈合之后布满了丑陋的疤痕,这让她难过了好些天。但某个早晨她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开始蜕皮了。撕掉死皮之后新生的肌肤暴露出来,如玉石般完美无瑕,连脸上的小雀斑都不见了。


“果然是血统进化啊。”弗拉梅尔感叹一声,这个女孩儿身上发生的所有变化都是龙血洗礼,神的赐福带来的,与他们之前定下的猜想不谋而合。


“龙族的秘密很多,我们能够窥见一角,已是不易。”马耶克淡淡的说。


零号对这种变化表现得很开心,带着雷娜塔去黑市上买衣服。雷娜塔第一次看见那么多漂亮衣服一件挨一件挂在一起,在黑天鹅港的时候,孩子们只有圣诞节才会得到一身新衣服。她待在更衣室里,零号会从衣架上摘下一件又一件扔进来,她一一穿上走出去让他看。通常零号只看一眼,他觉得好的就打个响指表示这件他要了,觉得不行他就不耐烦地比鬼脸。

他给雷娜塔买了日本产的内衣,雷娜塔都不敢相信世界上有那么轻薄的织物,丝绸内裤带着漂亮的蕾丝边,胸衣则有薄薄的棉垫子。

“反正即使发育了也不会有多大的胸部,还是买日本版的好了。”零号一边付钱一边嘟囔。

在雷娜塔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家伙就怪笑着撒腿跑远了。

就这样,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零号就把雷娜塔武装成了一个高官家的独生女,他挎着雷娜塔走进莫斯科的高档场所时,彼此映衬,全无破绽。


“他对他的女孩儿真好。”有人说。


“如果被这样用心对待,即便对方是魔鬼,也会沦陷吧。”女孩说道。


路明非觉得很有道理。


“没办法,给你讲讲你父母的事情吧,这样就会有精神了。”零号说。

“好啊。”雷娜塔睁开了眼睛。

零号舔了舔被风雪吹得干裂的嘴唇:“你的父亲是一位科学院教授,基因生物学教授。他有点秃顶……这是从照片上看来的……不过还算英俊,他的研究成果说实话不怎么样,前些年因为评审的原因被拿掉了教授头衔,后来一直在图书馆工作。是他最先注意到你的不同寻常,他可是位敏锐的科学家。他喜欢喝酒,酒量很不错。”

“是么。”雷娜塔轻声说。

“你妈妈可是一个美人!我觉得你那些漂亮的基因都是从她那里遗传的。她已经40多岁了吧……我是说在她过世之前……可还是动人的少妇,听说莫斯科很多有身份的男人都倾慕她,不过你父母的婚姻没什么问题。哦对了,你妈妈喜欢跳舞,每个周末她都去莫斯科大剧院后面的舞场里跳舞。我们到了中国你可以试着学学跳舞,大概你也会是舞场上的焦点。”零号啧啧地赞美。

“是么。”雷娜塔又说。

“可惜他们过世了,”零号叹了口气,“中国人有句谚语,‘好人总是不长命的’。”

“他们怎么死的?”雷娜塔问。

“因为受寒引发了流感,你父亲先病倒了,你母亲照顾他,不幸也感染上了。流感转为肺炎,他们差不多时间先后去世。”零号抹了一把汗,此刻的他有点狼狈,那身考究的薄呢长风衣搭在雷娜塔的背上御寒,他身上的羊毛外套歪歪斜斜,前襟上挂满了雪,皮鞋上沾满泥浆。

“你杀了他们。”雷娜塔说。

这句话说得那么平静冷漠,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而这个事实跟她毫无关系。

零号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停下脚步,慢慢地站直了,扭头看着雷娜塔:“你怎么知道的?”

以他的骄傲和懒惰,虽然被揭穿了却不愿意否认。他已经勉为其难地撒了一个谎来安慰这个女孩,懒得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谎。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雷娜塔说,“我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说谎。”

零号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内侧,那里有几滴隐约的血迹,是他一刀刺穿契切林夫人的胸脯时不小心溅上的。按说这么一点血,连警犬都闻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这是因为你‘镜瞳’的能力,你真正的天赋是分析和复制,所以你越是靠近我,复制的能力就越强。看来以后不能跟你当面撒谎了。你父亲那个蠢货,他还以为你是拥有魔鬼般的智力,其实你只是分析出了收音机的结构。”

“为什么?”雷娜塔问。

零号耸耸肩:“好吧好吧我说谎了。你父亲在学术上是个废物,他酗酒无能,靠着把你献给国家才获得了科学院教授的头衔,那个头衔很快就被拿掉了,因为他在学术会议上胡言乱语。你母亲的美貌是事实,但她很放荡,这个词还是程度比较轻的,我甚至可以称她为淫荡。她确实是个不错的舞娘,所以混迹舞场的花花公子都愿意送她些小礼物,趁着跟她跳舞在她的身体上摸摸捏捏。她有几个有点门路的‘男朋友’,看来不久就会跟你父亲离婚。总之你的家庭糟糕透了,你不会想回那里去的,那儿比黑天鹅港还不如,你回去也许还会被逼卖淫。”

“他们是这样的人么?”雷娜塔低下头,零号看不到她的脸。

“而且他们丝毫不在乎你,他们正考虑要再生一个孩子来填补你的位置。我告诉他们我可以把你送回他们身边,可他们说‘不不不不让那个不祥的孩子离我们远点儿!’我又告诉他们我愿意花十万卢布把你买下来,这下子他们高兴坏了,恨不得跪在地上舔我的脚喊我老爷,并且恳求我把你的名字也改掉,最好别再姓契切林,”零号不忿地嚷嚷,“你说我怎么办呢?我能回来告诉你说你的家人都是人渣么?见鬼!我觉得这种话实在不太容易说出口,所以我觉得不如干脆一点解决问题!”

雷娜塔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好了!这次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还有什么问题么?没问题我还要继续走路呢!您可是像位公主那样有人驮着,我的鞋都湿透了!”零号已经很不耐烦了。

“没问题了。”雷娜塔轻声说。

一路再也无话,只听耳边风雪呼啸。过了很久,零号感觉到温暖的水滴在自己的脖子里。

“又怎么啦?”他叹了口气。

“他们……不爱我啊。”雷娜塔的声音因为哽咽而变形。她觉醒了进化了,强化了骨骼和肌肉,血管里流着太古龙类的血,却不能把自己的心变得无懈可击。


“如果知道自己的这些魔鬼遭遇都是她心心念念的家人所造成的,这个女孩还会选择回家吗?”诺诺轻声说,“她这小半生渴求不过是回家,和………死。”


她眼神有些嘲讽,眼底却有份潜藏在嘲讽之下深深的恐惧。


这一刻她虽置身于人潮,却显得无比孤独。


恺撒抓住了自己未婚妻的手,他看不透路明非,也看不透诺诺,但总想要抓住一点什么,把握在自己手里,竭尽所能的去守护身边所拥有的。


“爱有什么用呢?”零号不耐烦地嚷嚷,“其实你从未拥有那种东西啊!你是个混血种你明白么?你不是个人类,当你获得能力的时候你就只能远离人群,你注定将与孤独为伴,就像天才、英雄和疯子。你不需要爱,有能力就能活下去!”

“明白。”雷娜塔说。

可温暖的水滴还是不停地滴在零号的脖子里,被风吹之后居然结冰了,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还在哭么?你很烦!知道么?”零号的耐心终于耗尽了,他嚷嚷的声音在雪地里远远地传了出去,“你哭起来就变丑了!我最讨厌我的部下难看了!”

雷娜塔抹了抹脸,可眼睛还是红肿的。她不想零号为了她生气,虽然他生气的时候其实也不太讨厌,生气的零号比较像个小孩。

“听着!记住了!我已经花了十万卢布把你从你父亲手里买下来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零号面目凶狠,“从今以后你不姓契切林,也不叫雷娜塔,你叫……”他想了想,“你就叫零,你是我的东西,就用我的名字!如果非要爱什么才能让你有信心活下去的话,不如爱我好了!至少我不会像你那个人渣爸爸一样为了那点可怜的利益出卖你!我就算出卖你,也一定是为了交换很大价值的东西!”零号狠狠地啐了一口,“人渣!”

“好呀……”雷娜塔的回答被风雪声吞没了。


“还真是零啊……”芬格尔喃喃道。


“路明非,答应他,你过得很辛苦吧。”


路明非被突如其来的询问问的一愣,他不自觉的抬手挠了挠头发,“也……也没有很辛苦。”


诺诺把眼神投放到他身上,颇让路明非觉得后脊背发凉,话都说的磕磕绊绊的,“师,师姐,您,我这………没有没有。”


诺诺莞尔,那双嵌了漆黑琉璃的眸子此刻倒映着他的身影,“对不起。”


她说的话太轻了,像风的呓语。


“您……您的新娘……”策划师对自己的听力和理解能力都产生了怀疑,今天这怎么了?他听到的都是什么天方夜谭?眼前这货真是来做婚礼策划的么?不是来玩他的吧?

“你可能不相信,不过见到她你就会明白的,她棒极了!”恺撒很自得。

“看到您我就明白了,您的新娘该有多棒啊!”策划师心里真想哭。

能配上这二货的该是多疯的女人啊!活该她身材中庸啊!

……………

“婚礼中有一站一定要安排在东京的明治神宫。”恺撒叮嘱。

“您的新娘是个日本人?”

“不,她是中国人。”

“那您一定很喜欢日本。”

“不,我从未到过日本,”恺撒望向东边的大海,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但那是我这一生里一定要去的一个地方……”他没再解释原因。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婚期。”

“你们先规划着,我还没有求婚,所以没办法告诉你婚期。”恺撒挠挠头,“不过婚礼这种人生大事要做到完美无缺,提前一点做规划是没错的。”

虽然已经被客户的理念洗礼了三个小时,此刻策划师仍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我也很想尽快求婚,可有什么办法呢?诺诺最近失踪了啊。”恺撒登上直升机,洒然离去。


“你那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我一直没问你。”恺撒一直还没来得及找机会问这个事情,这是他去日本之前就已经在想的事。


“金色鸢尾花学院。”诺诺伸了个懒腰,话锋一转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回答 ,“你呢,为什么非要去日本?”


恺撒目光变得悠远,又带着些眷念,这个骄傲的意大利人语态近乎柔和的说,“日本,有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在那里。”


是诺诺从未见过的一个侧面。


前排的路明非听到询问身子一僵,苦笑挂在脸上,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当初他一发现楚子航失踪,直愣愣的就翻墙跑出了卡塞尔学院,之后又是一通六神无主的恍惚,游泳到金色鸢尾花学院去找诺诺,要是被老大知道他拐带他的未婚妻,他一定会完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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