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诱仙

“我用了四年和社会脱节,提前过完了这一生。”

【龙族阅读体】清白在人间

》第五章

  

  

  

那是个男孩,雷娜塔从没见过他。他戴着一个铁丝面罩,透过面罩可见一张亚洲人的面孔,清秀得近乎孱弱,黑发盖着宽阔的额头,眉毛漆黑挺直。雷娜塔默默地看着他,听着他匀净的呼吸,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看他睡得那么安详,零号房也没那么可怕了,药味和血腥味也淡了下去,探照灯照在墙壁上,光如满月。

“真可怜啊。”雷娜塔小声说。

她没什么能帮这个男孩的,只是看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就去水管那里接了一小捧水,隔着铁丝面罩滴在男孩的嘴唇上。水渗进去之后男孩的嘴唇略略恢复了亮色,雷娜塔心里有些高兴。


路明非心底无端升起怒火,却是泪流满面,张口又闭嘴,说不出话来。


他应该说什么呢。


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说:


我会永远爱你。


只有我,哥哥。


哥哥,只有我这个魔鬼会对你不离不弃……


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惶恐,他恐惧,他竟然恐惧别人爱他,这太离谱了,怎么会有人恐惧别人对自己的爱。


他没有被人好好爱过。


“怎么了?”楚子航抿了抿唇。


“师兄…”路明非张口声音沙哑, “我也不知道………”


胸口漫开细密疼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噬咬。


楚子航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路明非这个状态让他手足无措,发生过好几次了,就这一段时间里,他把自己的手伸出去,与他交握,像那年在餐厅里,他几次试图迂回婉转,却因不善言辞被师弟一语道破八婆心思,是那一夜,他们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


芬格尔聚精会神观看影视途中眉头一皱,只觉大事不好,转头一看欲言又止,转回头去心里骂街:狗男男。


“他看起来不太正常。”邦达列夫说。

“我们对他实施了脑桥分裂手术。”博士说,“这种手术原本是用来治疗癫痫的,把连接左右两个半脑的神经切断,手术后两个半脑独立工作,不再联通。”

“所以他变得痴呆了?”


“如果是因为脑桥中断手术,护士们说这房里传出两个人的声音也就不奇怪了。”施耐德论述道。


曼施坦因说,“这个孩子怕不就是路鸣泽吧。”


施耐德赞同,“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路鸣泽。”


“如果是路鸣泽,路鸣泽叫明非哥哥,那明非………”古德里安有点不安,如果真的被爆出来,他是应该站学院还是站明非,那是他的学生啊,他这一生就两个学生,总…总有些立场之外的选择是他能做的了主的。


楚子航补充说明,“这不对,明非当时都没出生,时间对不上。”


“所以明非才是被创造的那个?”古德里安不笨,不然也不会给曼施坦因抄答案抄到毕业。


观路明非还是副大咧咧的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没出来,听他们对自己议论纷纷,思绪不知道飘摇去何方,他这么做无可厚非,他插不上话,也决定不了宿命的齿轮转动。


楚子航不动声色的握了握他的手,以安抚他。


施耐德摇摇头,“黑王创造四大君主,自诺顿康斯坦丁,青铜与火之王后我们论证他们是双生子高坐王座,赫尔佐格这个手术只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应该还达不到支撑路明非是龙王的理论。”


楚子航暗自松了口气。


“不,不是痴呆,而是人格分裂。想想看,同一个人的脑颅里,两个半脑分别工作,彼此不对话。他们会觉得身体里有两个自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人的左右半脑负责不同的工作,欲望是由左半脑主管,道德则是由右半脑主管。左半脑喜欢性感女人,右半脑告诫你要做彬彬有礼的绅士。一般人的两边半脑会互相对话达成统一,但实施过脑桥分裂手术的病人可能分裂为‘道德自我’和‘欲望自我’两个人格。”

“就像‘善我’和‘恶我’同时苏醒?”

“是这样,我们采用这种手术主要是用来限制这些孩子的能力。”

“什么样的能力?”

“完美基因带来的超常能力。这些孩子都拥有来自龙的基因,我们把他们集中在这个孤儿院里,给他们注射致幻剂,引发幻觉的同时激发他们的潜能。”博士轻轻抚摸男孩的头发,仿佛猎人抚摸心爱的猎犬,“最终我们唤醒的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神的权能。”


“神经病,疯子。”一向儒雅有礼路山彦难得说了脏话,他只觉得荒谬无比,这是什么荒唐的理论,竟还真被付诸于实现。


“我该庆幸我死的比较早。”任谁都听出来梅涅克话中的含讽量。


初代狮心会几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确实没想到,他们死后这些人出的幺蛾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所谓‘封神之路’不过是失去作为人的意志。”路山彦死前曾与一位龙王,真正的初代种交谈过,“那不是神,那是怪物。”


他语调轻轻,却如磐石重重砸人心上。


没有人会容忍自己变成这样的怪物。


邦达列夫抖了抖手指,忽然半蹲,做出标准的瞄准姿势,枪口直指男孩。枪入手很重,博士居然没有卸掉弹匣。男孩眼中的金色忽然暴涨,邦达列夫从那双眼睛中读出了暴虐的杀戮意志!男孩吐出古怪的音节,周围的空气出现了波纹。短短几秒钟内,邦达列夫觉得空气变得越来越黏稠,像是凝胶,他被裹了进去无法挣扎。更可怕的是胶水般的空气正涌入他的呼吸道,这诡异的空气凝胶就像软软的长舌,很快就会顺着气管下探到肺部。一个人的肺部若是灌满凝胶——就只有死路一条!

邦达列夫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凝胶状的空气中旋转!空气不断地削减它的速度,但钢芯子弹穿透力惊人,它射向了男孩的眼睛。这颗子弹足够掀开男孩的头盖骨,邦达列夫受的是克格勃的训练,要么不开枪,要么杀人。

男孩的瞳孔转为熔铁般的颜色,力量再度暴涨,子弹在他眼睛前方一寸的地方被空气完全锁死,旋转缓缓停止。邦达列夫眼中流露出绝望,这是何等诡异的力量!他已经没有力量再开一枪了,他就要死了。


“言灵。”施耐德瞳孔地震,插了塑料气管的他喉间如同老式风箱一样“呵呵”作响,“他竟然通过手术激发了这些孩子的言灵。”


“畜生啊。”曼施坦因觉得自己应该学学他爹,来一杯威士忌压压惊。


实在是太颠覆认知,在他们的认知体系里,言灵都是“3E考试”时涌现,极少数个别同学会自我觉醒,也会第一时间由当地分部的人前去处理,收归学院。


赫尔佐格的方式无异于激起了他们的怒火。


庞贝毫不意外,作为加图索的家主,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喝空间为他提供的冰镇香槟。他身边那群戴古银色戒指的老东西倒是个个心怀鬼胎,还有那边派系不和的末日组,针对于这一手术,他们心思各异,只是不屑于表露出来。


穿拘束衣的男孩醒了,黑眼睛灵动极了,有种水波在瞳孔深处起伏的奇妙感觉。他盯着雷娜塔,无声地笑着。

“你认识我?”雷娜塔吃了一惊。

“我还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哦,你很有名嘛。”男孩吐吐舌头。

他的脸被铁丝网遮着,表情看不很清楚,可单靠那对灵动的眼睛他就能传达好多信息给雷娜塔。那是表示亲密的眼神,还有点恳求的意思,希望她留下来跟他多说几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雷娜塔没有跟陌生人搭话的经验,只好干巴巴地问。

“我?我还没有名字,”男孩说,“我住零号房,你可以叫我零号。”


“零号?前面说黑天鹅港有三十九个孩子,看来这个零号就是那第三十九个孩子了。”


“是以序号排名吗。”芬格尔摸了摸下巴,“总觉得零号这个名字异常熟悉啊。”


芬格尔猛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是零啊。”


他一通解释,周遭人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路明非给他一顿吓,看他在哪儿装二傻子忽悠大众。


都是老马甲人了,看谁怎么掉马就是了。


他还是特别期待那一刻的到临。


“你在找什么东西?”零号说。

雷娜塔迟疑了一下:“找……找个朋友。”

她不愿把黑蛇的事告诉零号,零号大概也不会相信那么荒诞的事吧?

“找朋友的话……我可以么?”零号转着眼珠,“我们可以是好朋友。”

他大概是误解了雷娜塔的意思,又或者是太孤单了,于是存心曲解了这句话。

雷娜塔犹豫了好一阵子,违心地点了点头:“好啊。”


路明非还是挺想知道的,他之于路鸣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有些人,有些事可能不需要个结果,但执着的人一定会拼了命的把那声“再见”说道你耳畔,让你听见。


那年一只小海豹误入了港口,小东西大概是饿极了,匍匐在雷娜塔脚边,呜呜地叫着,用类似的眼神看着她。就在雷娜塔伸出手去想摸摸它的脑袋时,护士长一铁锨砸了上去,倒提着脚把小海豹的尸体拎了起来。晚餐他们多了一道香浓的海豹肉汤,雷娜塔一口都没喝。她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抱着佐罗无声地大哭。

零号的眼睛就像那只小海豹。


“是我我也哭啊,一个孩子而已,何必对她那样残忍。”苏晓樯是富二代,家里不短她吃穿,都是最好的,唯有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只有保姆,她拿着钱到处挥霍也没弄出个什么名头。


看着路明非和那群男生并排走在马路上,她坐在车里又是羡慕。


那天没坐车回去,自己走在巷子里,保镖跟在她身后,有一年她被人绑架过,她妈生她伤了身体,作为独生女,她爸砸了钱,施了压,三个省的警察带着钱把她赎了出来,那些人自然是被一锅端了,老通缉犯了,还算是干了点好事。


保镖跟着她一路走。


她漫无目地,不着急找个地方去,路边喵喵喵,微弱的声音吸引了她,她循声而去,是只小奶猫,她善心上头,母性大发,把小东西带回了家。


养在家里,不过是三五周的功夫,小猫逐渐长大。


也没什么特别的,有一天,风和日丽,它送她出门上学,死在来接她的路上,车将它碾压,尸体血肉模糊,她不哭不闹,请人为她的猫办了葬礼。


之后再没有接触过任何小动物,除了路明非那只小熊猫。


嗯,路明非像只小熊猫,如果他当年不称赞陈雯雯就更好了。


“魔鬼怎么会听人的祈祷。”陈雯雯是个标准的基徒教徒,她现在有一种不管赵孟华死活的淡然。

评论(92)

热度(953)

  1. 共1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